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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長大了,你卻老了。老得那樣徹底,老得那樣驚心。四川宜賓墻體廣告
你在遭很大很大的罪。剛從老家探望你歸來的媽媽說。四川宜賓墻體廣告
你的眼神空泛洞的,固然眼睛睜著,卻混濁得似乎什么也看不到。
你的聲音細若游絲,卻在咕嚕著我們誰也聽不懂的話。四川宜賓墻體廣告
你咽不下粥里面的一粒米,即便是稀薄的米湯,也不時從你的唇角溢出。
那都是無法想象出來的罪!曾經控制不住嗚咽而失聲痛哭的媽媽說。是的,這都是我無法想象得出來的。我傻愣著,極力想象著,可飄忽的記憶卻是從前關于你的那一幕幕。
我很小很小的時分,外婆便逝世了,媽媽又要忙于工作,作為外婆姐姐的你——老外婆,一手帶大媽媽和小姨的你,又義無反顧地承受了照顧我的重擔。聽媽媽說,白晝都是你一個人帶著我,照顧著我的吃喝拉撒,而小時分我又特別挑食,你只要絞盡腦汁變換著各種把戲來哄著我,這讓你操碎了心。在我三歲要上城讀幼兒園時,從未分開過家鄉一步的你,又離鄉背井地跟著我,來到這個對你完整生疏的小城陪讀。買菜做飯,不會騎車的你,以至都是步行接送我放學上學。在我童年的記憶里,印象最深的就是你牽著我的小手走在巷子里,而我還不時地耍賴不肯走路,你無法地蹲下背起我,我趴在你衰弱卻有力的背上,自得地笑著,一雙小手卻還不安分地撥亂你梳得一絲不茍的發髻。冰冷的冬夜里,由于我要等爸爸回來才肯睡覺,你擁著我坐在床上,我要不纏著你一遍遍講著老故事,要不就給你做小教師教你幼兒園剛學的兒歌……那時的你呀,總說我太小了,而在小小的我的心目中,你就是那無所不能而又牢不可破的奧特曼。
后來,我上小學了,在鄉下工作的媽媽也調上了城,你便回鄉重新過上了本人的日子,種了小菜地,養了雞和鴨。每當家里又有了帶著露水的小青菜、頂著黃花的嫩黃瓜和終年供給的正宗草雞蛋時,我曉得,又是你。我眼前似乎看到你呀,背著一個裝滿菜和愛的大袋子,弓著已不再伸直的腰,一步步走在往鎮里去的小路上,托同鄉捎上城給我們。一輩子沒有結婚的你,早曾經把我們當成了你最親最親的孩子啊!
我以為這樣的幸福會不斷持續下去,可我卻沒發現,漸漸地,你帶上城來的菜越來越少了。直到有一次下鄉拜年,出來相迎的你,雖然衣著媽媽買的新衣服,可是紐扣卻紐錯了;大冬天的,卻衣著薄薄的單布鞋,連襪子都沒穿。這還是我那潔凈整潔、做事利落的老外婆嗎?許久不見的鄉鄰們,也帶來更多的壞音訊。原來,最近你常常做些“懵懂事”,不是鎖門忘了帶鑰匙,就是出門竟然找不到回家的路。他們都說你懵懂了,也就是常說的老年癡呆。那時的我不懂這意味著什么,可大過年的,媽媽卻悄然流下了淚水。四川宜賓墻體廣告
究竟放不下心,媽媽接你上城來與我們同住。這時的你,興奮得像個孩子,整天嘮嘮叨叨個不停??隙ㄊ翘肽钗覀兞?,跟我們在一同你的病會好些的,媽媽撫慰我說??墒牵虑椴]有像媽媽料想的那樣,你還是不論不顧地疾速老去了。你不記得你剛說的話。我們家對你來說就像迷宮,你不記得你的房間在哪,你不記得衛生間在哪,家里東西被你四處亂藏。你越來越緘默了,只會在我寫作業的時分一動不動安靜地盯著我,只會在我放學回家時興奮地來一句“家來啦”。
終于,隨著你病情的加重,由于沒有人照顧你,爸媽請了保姆把你帶回老家照顧,而我也因學習回去得越來越少。每次回去,他人你都不認識了,唯獨能認得我,應該是你深入在心底了吧。你總是緊緊拽著我的手,充溢希冀地看著我,我只要說:“要走了,要走了,我還要上學呢。”一聽到上學,你便松開了手,垂下了頭,雙手交握,放在膝上,像個聽話的小學生?!袄贤馄牛麓伟?,下次我又回來看你呢!”也不論你聽不聽得懂,我許愿給你一個沒有期限的下次,像是撫慰著你,更像是在撫慰本人。四川宜賓墻體廣告
可是,究竟沒有下次了。秋夜的風很涼,可是,你再也感受不到了;黑夜仍然寂靜深邃,可是,你再也看不到了。一層層的落葉鋪在回鄉的小路上,踩上去沙沙作響,這是我們最后一次回鄉看你了。你一手帶大的孩子,像你希冀的那樣,曾經長大了,而你,卻終像這落葉,從絢爛的枝頭緩緩落下。四川宜賓墻體廣告
誰家不反復著同樣的故事?孩子在蓬勃生長、熱烈地生活,而在生長的另一面,你們卻在默默地老去。
門前駝背的柳樹,頭發散了一地。
蹲在墳旁的老房子,喘著粗氣。
門口明澈的小河,再也流不動了,綠萍遮擋著舊光陰和老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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